在黑格尔哲学中。美的定义是如此进步起来的：

宇宙生活是绝对观念体现的过程。只有在其整个空间和其存在的全部时间内的宇宙才是绝对观念的完全体现；而在为空间时间所限制的某一事物中绝对观念是绝不可以完全体现出来的。绝对观念体现后就分解为每个特定观念的链条；而每个特定的观念也同样只有在它所包罗的无限海量的事物或实体中才能完全体现，但绝不可以在某一个别实体中完全体现出来。

但，所有精神活动范围都……

所有精神活动范围都受从直接上升到间接这条规律的支配。因为这条规律，那只有经过思维（间接形式下的认识）才能完全理解的[绝对]观念，起初是以直接的形式或一种印象的形式出现于心中，所以在普通人心目中，为空间时间所限制的个别事物完全吻合于它的定义，好像某一特定的观念完全体目前这个事物上，而普通的观念又完全体目前这特定的观念上。对事物的这种怎么看是一种假象（ist ein Sc hein），由于一个观念
决不会完全显目前个别事物上；但在这个假象下面却包括着真实，由于在某种程度上说，普通的观念确实体目前特定的观念上，而这待定的观念又在某种程度上体目前个别的事物上。这个以为观念完全显目前个别事物上的、本身包括着真实的假象，就是美（das Schone）。

美的定义在时尚的美学体系中就是如此进步起来的。由这个基本看法得出了如下的概念：美是在有限的显现形式中的观念；美是被视为观念之纯粹表现的个别的感性对象，因此在观念中没一样东西不是感性地显目前这个别的对象上，而在个别的感性对象中，又没一样东西不是观念的纯粹的表现。从这方面说，个别的对象就叫形象（das Bild）。

如此，美就是观念与形象之完全的吻合，完全的一致。

我不必去说，[黑格尔由之得出美的概念]这种基本定义目前已被公认是经不起批评的；我也不必去说，既然美[在黑格尔那里]只不过因为未被哲学思想澄清的看法的缺少洞察力而发生的“假象”，有了哲学思想，观念在个别对象上的显现之貌似的完全就会消失，结果[，根据黑格尔的体系，]思想进步得愈高，美也消失得愈多，直至大家达到思想进步的最高点，那就只剩下真实，无美可言了；我也不想用事实去推翻这一点：实质
上人的思想的进步毫不破坏他的美的感觉；这所有都是早已反复申说过的。作为［黑格尔体系的基本观念的〕结果和形而上学体系的一部分，上述的美的定义随那体系一同崩溃。但一个体系或许谬误，而其中所包括的一部分思想，独立地来看，或许[有其正确性]，还能自圆其说。所以还要指出[黑格尔的美的概念]，即便离开[他的形而上学的现已崩溃的体系]单独来看，也仍然经不起批评。

“一件事物假如可以完全表现出该事物的观念来，它就是美的，”——翻译成中文，就是说，“但凡出类拔革的东西，在相同种类中独一无二的东西，就是美的。”一件东西需要出类拔萃，适才称得上美，这是千真万确的。比方，一座森林可能是美的，但它需要是“好的”森林，树木高大，矗立而茂密，一句话，一座出色的森林，布满残枝断梗，树木枯萎、低矮而又疏落的森林是不可以算美的。玫瑰是美的；但也只有“好的”、
鲜嫩艳丽、花瓣盛开时的玫瑰才是美的。总而言之，所有美的东西都是出类拔萃的东西。

但并不是所有出类拔草的东西都是美的；一只田鼠或许是田鼠类中的出色的标本，但却绝不会为得“美”；对于大部分的两栖类、很多的鱼类、甚至很多的鸟类都可以如此说：这些动物对于自然科学家越好，就是说，它的观念表目前它身上愈完全，从美学的看法看来就愈丑。沼泽在它的相同种类中愈好，从美学方面来看就愈丑。并非每件出类拔革的东西都是美的；由于并非所有类型的东西都美。美是个别事物和它的观念之完全吻合这个[黑格尔的]美的概念是太空泛了。它只说明在那类可以达到美的事物和现象中间，只有其中最好的事物和现象才好像是美的；但它并没说明为何事物和现象的类别本身分成两种，一种是美的，另一种在大家看来一点也不美。

同时这个概念也太狭隘。“任何东西，但凡完全体现了那一类型的观念的，就看上去美，”这意思也就是说：“美的事物必须要包括所有在相同种类事物中堪称为好的东西；在相同种类事物中所能找到的任何好的东西，没不包括在美的事物中的。”在有的自然范围内，同一类型的东西中没多种多样的曲型，对于这类范围内的美的事物和现象，大家确是如此需要的，比如，橡树只能有一种美的性质：它需要干高叶茂；这类特质一直呈目前美的橡树上，在其他的橡树上再没别的好东西。可是在动物里面，一当它们被养驯的时侯，同一类型中间就表现出多种多样的典型来了。在人身上，这种美的典型的多样性愈加显著，大家简直不可以设想人类美的所有色调都凝聚在一个人身上。

“所谓美就是观念在个别事物上的完全的显现，”这个说法决不可以算是美的概念。

不过其中也含有正确有方面——那就是：“美”是在个别的、活生生的事物，而不在抽象的思想；这也含有对于真的艺术作品的特质的另一正确的暗示：艺术作品的内容一直不只对艺术家，而且对普通人来讲也都感兴趣的（这个暗示就是说：观念是“不论何时何地都起用途的一般性的事物”）；其所以这样的原因，大家留待后面再说。

常被觉得和上面的说法一致，事实上却有完全不认可义的另一个说法是：“美是观念与形象的一致，观念与形象的完全融合。”这个说法确实说出了一个根本的特点——然而不是普通的美的观念的特点，而是所谓“精美的作品”即艺术作品的美的观念的特点：只有当艺术家在他的作品里传达出了他所要传达的所有时，他的艺术作品才是真的美的。这是当然的，只有在画家完全描绘出了他所要描绘的人时，他所作的画像才是好
的。但“漂亮地描绘一副面孔”，和“描绘一副漂亮的面孔”是两件全然不一样的事。

当大家给艺术的本质下概念，大家还要说到艺术作品的这、特质。在这里我以为需要指出一点：觉得美就是观念与形象的一致这个概念，它所注意的不是活生生的自然美，而是美的艺术价品，这个概念里，已经包括了一般视艺术美胜于活生生的日常的美的那种美学倾向的萌芽或结果。

那末美事实上到底是什么呢，倘若不可以把它概念为观念与形象的一致”或“观念在个别事物上的完全的显现”？

打造新的没破坏旧的那样容易，防卫要比攻击困难；因此我觉得正确的关于美的本质的建议，非常可能不会使所有些人感觉认可；但倘若我所讲解的美的定义——那是从现在关于人类思想与活的现实之关系的主导的见解中引伸出来的——还有欠缺。偏颇或不靠谱之处的话，我期望那并非定义本身的缺点，而只不过我讲解的不能其法。

美的事物在人心中所唤起的感觉，是类似大家当着亲爱的人面前时洋溢于大家心中的那种愉悦[注]。大家无私地爱美，大家赏析它，喜欢它，好似喜欢大家亲爱的人一样。

由此可知，美包括着一种可爱的、为大家的心所宝贵的东西。但这个“东西”肯定是一个无所不包、可以采取最多种多样形式、最富于一般性的东西；由于只有最多种多样的对象，彼此毫不一样的事物，大家才会感觉是美的。

[注]“新看法”：指人本主义的唯物主义。

在人感觉可爱的所有东酉中最有一般性的，他感觉世界上最可爱的，就是生活；第一是他所想过、他所喜欢的那种生活；第二是任何一种生活，由于活着到底比不活好：

凡是活的东西在本性上就恐惧死亡，恐惧没有，而爱生活。所以，如此一个概念：

“美是生活”；“任何事物，但凡大家在那里面看得见根据大家的理解就当这样的生活，那就是美的；任何东西，但凡显示出生活或使大家想起生活的，那就是美的，”

这个概念，好像可以圆满地说明在大家内心唤起美的情感的所有事例。为要证实这点，大家就来探究一下在现实的每个范围内美的主要表现吧。

在普通人民看来，“美好的生活”、“应当这样的生活”就是吃得饱，住得好，睡眠充足；但在农民，“生活”这个定义同时一直包含劳动的定义在内：生活而不劳动是不可能的，而且也是叫人烦闷的。辛勤劳动、却不致让人精疲力竭那样一种富足生活的结果，使年轻人农民或农家少女都有很鲜嫩红润的面色——这照普通人民的理解，就是美的第一个条件。丰衣足食而又辛勤劳动，因此农家少女体格强壮，长得非常结实——
这也是乡下美人的必要条件“弱不禁风”的上流社会美人在乡下人看来是断然“不好看的”，甚至给他不愉快的印象，由于他一向觉得“消瘦”不是疾病就是“苦命”的结果。

但劳动不会叫人发胖：倘若一个农家少女长得非常胖，这就是一种疾病，体格“虚弱”的标志，人民觉得过分肥胖是个缺点；乡下美人由于辛勤劳动，所以不可以有纤细的手足，——在大家的民歌里是不歌咏这种美的属性的。总之，民歌中关于美人的描写，没一个美的特点不是表现着旺盛的健康和均衡的体格，而这永远是生活富足而又常常地、认真地、但并不过度地劳动的结果。上流的美人就完全不同了：她的历代祖先都是不靠双手劳动而生活过来的；因为什么事都不干的生活，血液极少流到四肢去；手足的筋肉一代弱似一代，骨胳也愈来愈小；而其势必的结果是纤细的手足——社会的上层阶级感觉唯一值得过的生活，即没体力劳动的生活的标志；倘若上流社会妇女大手大脚，这不是她长得不好就是她并不是源于名门望族的标志。由于同样的原因，上流社会美人的耳朵需要是小的。偏头痛，如所周知，是一种有趣的病，——而且不是没缘由的：因为无所事
事，血液停留在中枢器官里，流到脑里去；神经系统因为整个身体的衰弱，本来就比较容易受刺激；这所有的不可防止的结果就是常常的头痛和各种神经的疾病；有哪些方法！

连疾病也成了一件有趣的、几乎是可羡慕的事情，既然它是大家所喜欢的那种生活方法的结果。很好，健康在人的心目中从来不会失去它的价值，由于假如不健康，就是大富大贵，穷极奢侈，也生活得不好受，——所以红润的脸色和饱满的精神对于上流社会的人也仍旧是有魔力的；但病态；柔弱、萎顿、慵倦，在他们心目中也有美的价值，只须那是奢侈的什么事都不干的生活的结果。苍白、精倦、病态对于上流社会的人还有另外的
意义：农民寻求休息和安静，而有教养的上流社会的大家，他们不知有物质的缺少，也不知有肉体的疲劳，却反而由于什么事都不干和没物质的忧虑而常常百无聊赖，寻求“强烈的感觉、激动、热情”，这类东西能赋与他们那本来非常单调的、没色彩的上流社会生活以色彩、多样性和魁力。但强烈的感觉和炽烈的热情非常快就会使人憔悴，他怎能不为美人的精倦和苍白所迷惑呢，既然惊倦和苍白是她“生活了不少”的标志？

可爱的是鲜艳的容颜，
青春时期的标志；
但苍白的面色，忧郁的征状，
却更为可爱。



假如说对苍白的、病态的美人的倾慕是虚矫的、颓废的趣味的标志，那末每一个真的有教养的人就都感觉到真的的生活是思想和心灵的生活。如此的生活在面部表情、尤其是双眼上捺下了烙印，所以在民歌里歌咏得极少的面部表情，在时尚于有教养的大家中间的美的定义里却有重大的意义；总是一个人只由于有一双漂亮的、富于表情的双眼而在大家看来就是美的。

我已尽篇幅所能允许地探讨了人类美的主要属性，而且在我看来，所有那些属性都只不过由于大家在那里面看见了如大家所知道的那种生活的显现，这才给与大家美的印象。

目前大家要看看事物的反面，研究一下一个人为何是丑的。

大伙都会指出，一个人的丑陋，是因为那个人的形难看——”长得难看“。大家了解得非常了解：畸形是疾病或意料之外之灾的结果，人在发育初期格外容易为灾病所毁损。假使说生活和它的显现是美，那末，非常自然的，疾病和它的结果就是丑。但一个长得难看的人也是畸形的，只不过程度较轻，而“长得难看”的是什么原因也和导致畸形是什么原因相同，不过是程度较轻而已。倘若一个生活来就是驼背，这是在他初初发育时不幸的处境的结
果；但佝偻也是一种驼背，只不过程度较轻，而缘由则是一样。总之，长得丑的人在某种程度上都是畸形的人；他的外形所表现的不是生活，不是好的发育，而是发育不好的，处境不顺。目前大家从外形的一般轮廓转移到面部来吧。面容的不美或者是因为它本身，或者是因为它的表情。大家不喜欢“凶恶的”、“让人不快的”面部表情，由于凶恶是毒害大家的生活的毒药。但面容的“丑”多半不是因为表情，而是因为轮廓的本身；
面部的骨胳架构不好，脆骨和筋肉在发育中多少带有畸形的烙印，这就是说，这个人的初期发育是在不顺的处境中进行的，在这种情形下，面部轮廓一直丑的。

根本不需要详加证明：有人看来，动物界的美都表现着人类关于清爽刚健的生活的定义。在哺乳动物身上——大家的双眼几乎一直把它们的身体和人的外形相比的，——人感觉美的是圆圆的身段、前凸后翘和壮健；动作的高雅看上去美，由于只有“身体长得好看”的生物，也就是那能使大家想起长得漂亮的人而不是畸形的人的生物，它的动作才是高雅的。看上去丑的是所有“笨拙的”东西，也就是，在某种程度上，根据处处探寻和人相似之处的大家的定义看来是畸形的东西。鳄鱼、壁虎、乌龟的形状使人想起哺乳动物——但却是那种奇形怪状的可笑的哺乳动物；因此壁虎和乌龟是让人讨厌的。蛙的形状就使人不愉快，保况这动物身上还复盖着尸体上常有些那种冰冷的粘液；因此蛙就变得愈加讨厌了。

同时，也不需要详说；对于植物，大家欢喜色彩的新鲜、茂盛和形状的多样，由于那显示着力量横溢的篷勃的生命。凋萎的植物是不好的；缺少生命液的植物也是不好的。

除此之外，动物的声音和动作使大家想起人类生活的声音和动作来；在某种程度上，植物的响声、树枝的摇荡、树叶的常常摆动，都使大家想起人类的生活来，——这类就是大家感觉动植物界美的另一个根源；生气篷勃的风景也是美的。

美是生活，第一是使大家想起人与人类生活的那种生活，——这个思想，我以为不需要从自然界的每个范围来详细探究，由于[黑格尔和斐希尔都常常提到，]构成自然界的美的是使大家想起人来（或者，[用黑格尔的术语]来讲，预示人格）的东西，自然界的美的事物，只有作为对人的一种暗示才有美的意义。[伟大的思想、精辟的思想！啊，假使这个在黑格尔美学中被发挥得淋漓尽致的思想被提出作为一种基本思想，以代替对
观念的完全显现的虚妄探索，那末黑格尔的美掌握是何等的高明呀！]所以，既经指出人身上的美就是生活，那就不需要再来证明在现实的所有其它范围纳的美也是生活，那些范围内的美只不过由于当作人和人的日常的美的一种暗示，这才在人看来是美的。

但需要补充说，人一般地都是用所有者的见地去看自然；他感觉大地上的美的东西一直与生活的幸福和欢乐相连的。太阳和日光之所以美得可爱，也就由于它们是自然界所有生命的源泉，同时也由于日光直接有益于人的生命机能，增进他体内器官的活动，因而也有益于大家的精神状况。

[甚至可以一般地说，当你读黑格尔美学中谈论日常的美的那些地方时，你就会想到他曾不自觉地把对大家所说的关于生活的东西当作自然中的美，可是他却又自觉地把美规定为观念的完全显现。在斐希尔的《论自然中的美》那一篇中常常说到美只是活生生的或好像是活生生的东西。而在美的观念的进步中，“生活”一词就时常在黑格尔那里出现。]最后，大家可能要问，在大家的概念“美是生活”和[他的概念]“美是观念与形象的完全一致”之间，有没什么本质的差别呢？假如将[黑格尔的]“观念”理解为“被本身实质的存在的所有细节所规定的一般定义”，这个问题的发生就更自然了，由于，假如如此，“观念”的定义与“生活”的定义（或者更确切地说“生活力”的定义）之间就有了直接的关联。大家提出的概念，是否只把在时尚的概念中用思辨哲学的述语表达出来的话改写成普通的话呢？

大家将看到，对于美的这两种理解办法有着本质的不同。把美概念为观念在个别事物上的完全显现，大家就势必要得出这个结论：“在日常美只不过大家的想像所加于现实的一种幻象；”由以上可以推论：“美事实上是大家的想像的创造物，在日常（或者[用黑格尔的说法]，在自然中）没真的的美；”由自然中没真的的美这种说法，又可以推论：‘艺术的根源在于大家填补客观日常美的缺欠这个意图“与”艺术所
创造的美高于客观日常的美“，——这所有思想，构成了[黑格尔美学的]实质．并且这所有思想[出目前他的美学中]不是偶然地、而是依据美的基本定义之严格的逻辑进步。

反之，从“美是生活”这个概念却可以推论：真的的最高的美正是人在现实世界中所遇见的美，而不是艺术所创造的美；依据这种对日常的美的怎么看，艺术的由来就要得到完全不一样的讲解了；从而对艺术的重要程度也要用完全不一样的眼光去看待了。

所以，应该说，关干美的本质的新的定义—一那是从和以前科学界时尚的看法完全不一样的、对现实世界和想像世界的关系的一般看法中得出的结论，—一会达到一个也和近来时尚的体系非常本不一样的美学体系，并且它本身和以前关于美的本质的定义根本不同。

但同时，新的定义好像是以前的定义的势必的进一步的进步。大家将会不断地看到时尚的美学体系和大家提出的体系之间的本质的不同；为了指出它们中间的密切关系之所在，大家要说，新的看法说明了以前的体系所提出的非常重要的美学事实。便如，从“美是生活”这个概念就能了解：为何美的范围不包括抽象的思想，而只有个别的事物，——大家只能在现实的、活生生的事物中看到生活，而抽象的、普通的思想并不包含在生活范围之内。

至于以前的美的定义和大家所提出的美的慨念的根本不同，大家已经说过，处处都会显露出来。大家感觉，这不一样的第一个证据，可以从关干崇高与滑稽对美的关系的定义中看出：在时尚的美学体系中，崇高与滑稽同样被觉得是美的变种，因为美的两个要点，观念与形象，之间的不一样的关系而产生。根据黑格尔的体系，观念与形象的纯粹的一致就是所谓美；但观念与形象之间并不一直均衡的：有时观念占优势，把它的全体性、无限性对大家显示出来，把大家带入绝对观念的范围、无限的范围，——这叫做崇高（das Erchabene）；有时形象占优势，歪曲了观念，这就叫做滑稽（das Komiscehe）。

批评了根本定义之后，大家需要把那些从根本定义中产生的见解也加以批评，大家需要研究崇高与滑稽的本质和它们对美的关系。

时尚的美学体系既给了大家两条美的概念，也给了大家两条关于崇高的概念。“崇高是观念压倒形式”和“崇高是‘绝对’的显现”。事实上这两条概念是彼此完全不同的，正如大家看到时尚的体系所提出的那两条美的概念彼此根本不同一样；其实，观念压倒形式得不出崇高的定义的本身，而只能得出“朦胧的、模糊的”定义和“丑”（das Hassliche）的定义，〔（车免）近的美学家之一斐希尔在论崇高中一年级文和论滑稽一文序言中出色地发挥了这一点〕；同时，“崇高的东西就是能在大家内心唤起（或者[用黑格尔派的术语来讲，]自行显现）‘无限’的观念的东西”这个公式，又是崇高本身的概念。因此，需要把这两条概念分别加以研究。

要指出“崇高是观念压倒形象”这条概念并不适用于崇高，是比较容易的，由于就是同意这条概念的斐希尔本人，也附带说明因为观念压倒形象的结果（也可以用普通的话来表达这个意思因为对象中自己显露出来的力量压倒了所有限制它的力量的结果；或者在有机的自然中显露出来的力量压倒了那表现自然的有机体规律的结果），大家得出来的只不过丑的或模糊的东西。丑和模糊这两个定义都与崇高的定义完全不同。固然，假如丑的东西非常可怕，它是会变成崇高的；固然，朦胧糊也能加大可怕的或巨大的东西所产生的崇高的印象；但丑的东西假如并不可怕，却只能让人感觉讨厌或难看；朦胧模糊的东西假如并不巨大或可怕，也不可以发生任何美的成效。并非每一种崇高的东西都具备丑或朦胧模糊的特征；丑的或模糊的东西也不定带有崇高的性质。这类定义和崇高的定义显然不同。严格地说，“观念压倒形式”是指精神世界中的这些事件和物质世界中的这一些现象而言：对象因为本身力量的过剩而毁灭，无可争辩，这种现象常常具备极崇高的性质：但也只有当那摧毁我们的容器的力量已经具备崇高的性质时，或被那力量摧毁的对象（不管它是怎么样被本身的力量所摧毁，在大家看来已经是崇高的时。才大概，不然是谈不到崇高的。当耐亚嘎拉瀑布有一天冲毁了它所由形成的岩石[注]，以其本身的重压毁灭我们的时候，当马其顿王亚历山大因为自己精力过剩而死亡的时候，当罗马由于本身的重负而复大的时候，——这类都是崇高的现象。但这只不过由于耐亚嘎拉瀑布、罗马帝国、马其顿王亚历山大个人，其本身已经属干崇高的范围的原故。有其生，即有其死；有其作为，即有其复灭。在这里，崇高的秘密不在于“观念压倒现象”。

而在干现象本身和性质；只有那被毁灭的现象本身的伟大，才能使它的毁灭成为崇高。因为内在力量压倒它的暂时显现而发生的毁灭的本身。还不可以算崇高的规范。“观念压倒形式”最显明地表目前这个现象上面：正在茁长的嫩芽会冲破那产生它的种子的外壳；但这决不可以算是一种崇高的现象。“观念压倒形式”，即对象本身因为在它内部进步的力量的过剩而灭亡，这是所谓的崇高的消极形式有别于它的积极形式的地方。对的，消极的崇高高于积极的崇高；由于我门不可以不认可，“观念压倒形式”足以加大崇高的成效，正好似崇高的成效可以由很多其他的情形来加大一样，譬如，把崇高的现象孤立起来（空旷的草原上的金字塔比在很多宏大的建筑物中的金字塔要雄伟得多；在高山丛中是连它的雄伟都会消失的，）；不过加大成效的环境并非成效本身的根源，而且在积极的崇高中又常常不是观念压倒形式，力量压倒现象。这方面的例证在任何一本美学读本里都可以找到很多。

[注]我是说那在本质上就是美的东西，而不是由于漂亮地被表目前艺术中所以才美的东西；我是说美的事物和现象，而不是它们在艺术作品中美的表现；一件艺术作品，虽然以它的艺术的收获引起美的快感，却可以由于那被描写的事物的本质而唤起痛苦甚至憎恶。——作者原注。


目前让大家来看崇高的另外一个概念吧：[用黑格尔的话来，]“崇高是‘无限’的观念的显现”，或者用普通的话来表现这个哲学公式：“凡能在大家内心唤起‘无限’的观念的，便是崇高。”即便随便浏览一下近期美学中关于崇高的论述，大家就会相信，这一个崇高的概念是[黑格尔的]崇高的定义的精髓。不只这样，觉得崇高的现象在人内心唤起“无限”的感觉这个思想，也支配着不懂精密科学的大家的定义；非常难找到一本书不表现这个思想的，只须有一叫‘就算是不相干的借口，，就要把它表现出来；几乎所有．壮观秀丽风景的描绘，所有叙述可怕事件的故事，都要涉及或应用它。因此如果前面所说的关于“观念压倒形象”的定义，大家只用了极少的来话加以批判，那末对于雄伟的事物唤起绝对的观念这个思想则需要予以更多的注意。

可惜，大家不便在这里对“绝对”或“无限”的观念做一番剖析，指明“绝对”在形而上学定义的范围中的真的意义，只有当大家理解了这个意义之后，大家才会看出觉得崇高即“无限”之毫无依据。但，即便不作形而上学的讨论，大家也可以从事实中看出，“无限”的观念，不论如何理解它，并可能不是，或者说得更正确些，几乎从来不是，与崇高的观念相联系的。倘若大家严格而公正地考察一下当大家察看崇高的事物时所得的体验，大家就会相信：第一，大家感觉崇高的是事物本身．而不是这事物所唤起的任何思想；比如，卡兹别克山的本身是雄伟的[注]，大海的本身是雄伟的，凯撒或伽图个人的本身是雄伟的。当然，在察看一个崇高的对象时，各种思想会在大家的脑子里发生，加大大家所得到的印象；但这类思想发生与否都是偶然的事情，而那对象却不管如何仍然是崇高的：加大大家的感觉的那些思想和回忆，是大家有了任何感觉时都会产生的；可是它们只不过那些刚开始的感觉的结果，而不是缘由。假如我默想穆其阿斯·塞伏拉的功绩，这种思想就要发生：“是的，爱国主义的力量是无限的，”但这个思想只不过穆其阿斯·塞伏拉的行为本身（与这一思想无关）所给与我的印象的结果，并非这印象是什么原因；同样，在我默察一副漂亮面孔的画像时，或许会发生这个思想：“世界上再没比人更美的东西了。”这个思想并非我赞赏这画像美是什么原因，而只不过这幅画像令我感觉美的结果，与画像唤起的思想完全无关。所以即便大家赞同，对崇高事物的默想常常会引到“无限”的观念，但崇高——它产生这种思想，而不是由这思想所产生的，——对大家发生用途是什么原因，不是这个思想，却是其他的什么东西。可是，当大家研究大家对崇高的东西的定义时，大家发现，第二，大家感觉崇高的东西常常决不是无限的，而是完全和无限的观念相反。比如勃兰克峰或卡兹别克山是崇高的[注]、雄伟的东西，可是决不会有人想到这类山是无限的或大到不可测量的，由于这和他亲眼看到的
相反。见不到海岸的时侯，海仿佛是无边际的；可是所有些美学家都一定说（而且说得完全正确），看见岸比看不见岸的时侯，海看着更雄伟得多。那末，这个事实说明了崇高的观念不但不是由无限的观念所唤起的，反而可能是（而且常常是）和无限的观念相矛盾，“无限”的条件可能反而不利于崇高所产生的印象。让大家进一步考察一下很多雄伟的现象在加大对崇高事物的感觉上所发生的成效。大风暴是最雄伟的自然现象的一种；但也需要有特别高度的想像力，才能看出大风暴与无限之间有哪些关系。大风暴袭来的时侯，大家赞赏它，只想到风暴本身。“但当大风暴袭来的时候，人会感觉到自己在自然的威力面前的渺小，在他看来，自然的威力无限地超越了他一个人的力量。”

很好，大风暴的威力在大家看来是大大地超越了大家本身的力量；可是即便一个现象对于人看上去是不可获胜的，也还不可以由此推论说这现象是不可计量的、无限强大的。相反地，一个人看着大风暴，他会非常了解的记得：它在大地上终究是无力的，第一座小小的山丘就会毫无疑问地完全遏止住狂风的重压、闪电的袭击。很好，闪电触着人会把人烧死，但这又如何呢？这个念头并非我感觉风暴雄伟是什么原因。当我看着风车的翼旋
转的时候，我也非常了解地了解，倘若我撞着了它，我必然会象木片似的被打碎的，我“觉察到了在风车的威力面前，我的力量的渺小”；然而，看着旋转的风车却未必能唤起崇高的感觉。“可是，这是由于我的心里不会发生恐惧；我了解风车的翼是不会碰到我的；我心里没大风暴所引起的那种恐怖的感觉。”——这是对的；不过这已不再是以前的说法了，这回是说：“崇高是可怕的、恐怖的。”就让大家来探究一下这个确实可以在美学中找到的“自然力的崇高”的概念吧。可怕的事物常常是崇高的，这固然很好；但也未必这样：响尾蛇比狮子还要可怕，但它的可怕只不过让人讨厌，并不崇高。

可伯的感觉或许会加大崇高的感觉，但可怕和崇高却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定义。可是让大家把雄伟的现象顺序看下去吧。大家没看到过自然界有任何东西足以称为无限的。

为了反对由此得出的结论，大家可能说：“真的崇高的东西不在自然界，而在人的本身；”大家就赞同这点吧，虽则自然界也有很多真的崇高的东西。但为何“无限的”爱或“毁灭所有的”愤怒在大家看来是“崇高的”呢？难道由于这类情绪的力量是“不可制服的”，而“‘无限’的观念便是由这不可制服性所唤起的”吗？假若这样，那末睡眠
的需要更是不可制服的，最狂热的恋爱者也非常难支持四昼夜不睡眠；比“爱”的需要愈加不可制服的是饮食的需要“这才是一个真的无限的需要，由于没一个人能否认它的力量，而一点也不理解爱情的人却多得非常。很多更艰苦的事业都是由于这个需要，而并不是由于“全能的”爱情才完成的。那末，为何饮食的欲念不崇高，而爱情观念却崇高呢？可见不可制服性也还不是崇高；无穷和无限性完全与雄伟的观念没关联。

[注]耐亚嘎拉瀑布：北美洲的一个瀑布。
[注]卡兹别克山；在高加索。